人们会苦恼于无法住大房子、上好学校、接受贵族教育,会苦恼于他人的铺张浪费、奢淫无度、拍马逢迎,会苦恼于上层社会享有的无上特权,我的心灵对这些的感受,有,但几乎是转瞬即逝的,从不会停留,故而我也从来不会拿这些与人当谈资。我不清楚有多少人有多少时刻真的有这些苦恼,我从没有自发地产生过这些烦恼。听到饭桌上大家拿这些当谈资,我受到了些刺激,我想我需要回归内心的平静,这是我写这篇杂谈的原因。
我被刺激的原因是什么,别说别人不知道,受刺激的我都不知道。我是在跟他人唱反调来显得与众不同吗?我可以立刻说不是,接受传统文化浸染的人,都是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枪打出头鸟、明哲保身类的道理,不用特意教也学得会。并且我天然地不喜欢人们之间作标签上的比较,比较是产生新观念的手段和方法,但绝不是操控意志和情绪的主要动力。
我想我被刺激的最直接的原因是,我太想让人认同我的观念、认同我,这难道是基因在作祟,不仅要的是生理上的遗传和控制力,还要精神上的同化和控制力。有趣的是,我的观念源自我的经历、我的感受和我的思维,哪里是举几个例子就能说清楚的。闲谈中,我不会用人生的价值和意义、生命轮回、人生真谛这样的一些词汇,容易遭人反感,容易让人觉得做人浮夸,容易被人贴上政治、宗教的标签,因为这些词汇在天生戴着眼镜的人们看来,含义早已沦为空洞和虚无的说教。避开这些词汇,谈寿命、谈感悟、谈天文、谈地理,总显得单薄和不着边际,没有逻辑关系。人们似乎害怕在饭桌上谈一些不务实的东西,但在我戴着的眼镜看来,人们在刻意避开的话题反倒是务实的。诸如,我是因何而选择结婚?我是因何而躲避结婚?我是因何而选择生孩子?我是因何而觉得我的孩子可爱?我是因何而觉得我的孩子该获得比别的孩子更好的关怀?我是因何而觉得我生的孩子就是我生命的延续?我是因何而觉得我的人生的价值就在于教育后代?我是因何而觉得以一百年为时间尺度去谈论就是科幻?我是因何而觉得谈论五十六亿七千万年的世界就是迷信?我是因何而觉得我是在把控当下?我是因何而被迫来到这个世界?
我希望人们诉说烦恼时,能多考虑些细节和用些真情,不要将细节放在充实诸如权力、欲望、特权这些色彩浓厚虚妄不实的观念上面,而应该放在拿自己的心灵去拷问那一群自己不满的心灵上面。那个把皇帝看不到之处的鲜花都装点的艳丽绚烂、彰显时代物质富足的故事,为何成为了装点布置官员的逢迎拍马和对贫苦百姓的压榨,却不能是称颂装点布置官员的一丝不苟和给执着于追求阶级上升的人看到极尽奢华该有的样子以活下去的动力。有趣的是,人们很乐得用符号和既定的观念去讨论社会资源分配的问题,鲜有人有精力基于一个个被拷问和质疑的心灵之上去讨论资源分配问题。人们定会觉得这样的反问很是荒诞,同样荒诞而我依旧充满好奇的问题还有,地球为什么把淡水都弄到了南极,为何生命形式要依托于资源而存在。怕承认生活荒诞性的人似乎在抱着这样的想法:一切跟人斗的我不惧怕,跟天斗的我就认怂,至于天人之边界和期限在何方与何时,何须我去关心,反正我只活这几十年;这样的心灵大概是乐得忍受轮回之苦的。人们不怕被自己的五官感受所欺骗,因为还有思维、逻辑和心灵去增强分辨力,然而对于自己的思维和逻辑,许多人却任其欺骗,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我说我感受到社会道德整体在下滑,说的是人们更多地在关注外在和表象,而且不认为外在和表象是内在和核心的显现(图里颜色越深的层级越靠近核心)。当问到物质、能量、生命和意志从何而生,人们多诉诸于科学、哲学、神秘力量或是流行的虚妄观念。科学的许多结论并不比科学这两个字本身显得更科学。流行的虚妄观念如一剂镇定剂,给了人们抱团取暖,寻找认同感的力量。我大概是因为近两年圣贤书读得多了起来,整天跟故去的人来往,大概忘记了活着的人为何而活着。
文明的体系结构 – 颜色越浅越虚幻,颜色越深越贴近无可言说之实在
我之反对并未在反对他人对住大房子、上好学校、接受贵族教育之向往,也不是在赞同铺张浪费、奢淫无度、拍马逢迎,更不是在为权力的滥用和所谓的上层社会享有的特权找说辞,而是在忧虑为什么人们都执着于追求一些无法选择的东西,执着于思维之观念会因努力或者反对而获得,执着于存在权力这样虚无的观念,人们乐于空谈听得的只言片语和看得的零碎场面,便将这些言语和场面附着到某个观念之上去寻求认同。苦恼于无关乎活着的意义之外问题的人,大概也难以理解患有冒名顶替综合症的人是种怎样的感受。
我为何会因他人执着于无关乎超脱生死和病痛折磨的攀比心而心绪不宁、精神错乱呢?我想还是因为我的分别念难以消除,我和他人无法共情,才显得无法共理与共信。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我没有相信生命最大的意义在于超脱生死和摆脱无聊与病痛折磨存在之永恒,也在于我对他人相信的人生意义或所执观念的不屑和轻蔑。这些原因都令我总难以摆脱分别我与他的念想。我应该去喜欢手足无错的我,亦应该去喜欢不被理解的我,也应该不惧看似失态的我。
人们时常执着于思维之观念会因努力或者反对而获得,却不觉得追求与获得的东西必然不是所执着的思维之观念。此外,还时常不承认当下所闻、所见、所想之积极意义。
人们总爱谈自由,但所求的自由是什么,于我而言大概是摆脱一切的束缚与依赖的绝对自由,否则我不知道其他的是否是真的自由,我感受到其他人说的自由,不过都是在找寻另一副枷锁罢了。人们总爱谈财务自由、按需分配的自由,所谓的财务和需求本都是枷锁,跟自由有什么关系呢。大概我所求之自由不应该叫自由,因为自由两个字的任何形态本也都是枷锁。
我应该放下这层烦恼,免疫刺激,寻求内心的平静。